蘇州碼子

墓碑上会有苏州码子。不知大家看得懂吗？（圗：朱国源）

神庙常见苏州码子。（圗：李永球）

讀者朱國源先生電郵一信來，談及他在太平吉輦路（Krian Road）的天主教公冢裡發現了比《SAINT LOUIS CHURCH TAIPING PERAK MALAYSIA 1897-1987》特刊裡年代更早的墳墓。

該刊記載公冢裡最早年份的華人古墓是1917年，朱君卻發現更早的，即“光緒廿七年八月十九……惠州府博羅縣聖名保祿……”清光緒廿七年即公元1901年，使到年份推前了16年。這雖是小小的發現，卻糾正了前人的錯誤史料。

其實像朱君這樣對歷史感興趣的人，是可以培養為歷史田野工作者的。單單太平一個小地方，文史田野工作做也做不完，多一個人做好過少一個人做。他是虔誠的教徒，可以把範圍縮小，聚焦于天主教上，致力于田野資料的收集，將來可能會獲累累成果也不一定。

不過，從事田野工作得花費大量時間，還得倒貼金錢。追求名利者，肯定不會去做的。放下名利，才會幹得歡喜快樂，也別期望會有什麼基金會撥一筆錢給你去作研究，萬事靠自己最好。等撥款？等到死了也就做不成了！

朱君對墓碑上一些“文字”不明白，我曾經教過他，那是“蘇州碼子”（我簡稱為“蘇州碼”），也叫碼子、草碼。福建話叫碼子字或碼子。

只要進入華人傳統商業或民間社會中，就會發現處處有“碼子”。傳統雜貨業、漁業、建築業、糕粿業、藥材業，乃至民間神廟、社團裡還是盛行碼子開單作賬的。我曾在檳理華文化坊的講座上，教導學生們蘇州碼。現在的青年人多數都不會，所以他們開西方單作西方的賬。青年人與民俗文化脫節，幾乎全盤接受西方文化，殊可堪慮。

碼子從0到9的書寫如右：○、〡、〢、〣、〤、〥、〦、〧、〨、ㄆ。主要的不同處在〡、〢、〣，也可以橫寫為一、二、三。當它們連接在一起時，第一個一定是豎寫，其後一定橫寫，橫寫之後一定豎寫、後再橫寫、豎寫……。像122113233就寫為“〡二〢一〡三〢三〣”，才會避免引起混淆。

看懂蘇州碼後，還不算已全懂了。其關鍵全在碼子下面的文字，可謂千變萬化。左下邊為數目位，如十、百、千等，右下邊作量詞，如只是個位，就直接寫量詞。量詞有些會以簡單的符號代替，十分方便。寫得囉里囉唆，不舉例子的話，相信很多人不明白，下面舉二例。

（圗：李永球）

圖一是開了一張傳統的賬單，（單一的個位數目可以用中文書寫）即摩訶錢1對＝120元、米糕5盤＝25元、粽4斤＝7元6毛、紅龜12個＝3元6毛、發粿10個＝2元5毛，計共158元7毛。

（圗：李永球）

圖二是建築材料的記錄，即柱＝2丈6尺、短梁＝3尺5寸、榫頭＝長4寸6分，高5寸2分，闊2寸9分。

在我國華人歷史上，蘇州碼是早期社會通用的數字。所以無論是先人留下來的文獻，還是墓碑或廟祠會館的碑志上，都可看到這些老祖宗的智慧結晶品。從事文史研究者不可不懂它哦！

星洲日報·星洲廣場‧田野行腳。图文：李永球。（2005.1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