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2月10日 星期日

早期的会议记录

早期的会议记录

早期华团的会议纪录,充满方言及借自英语、马来语的外来词,图为福建话的“瞨”。
某次,有位學者朋友取了一本北馬某華人團體的會議記錄簿問我,其中有一段寫著:“亭內馬礁紅包”,問我是什麼意思?他本身的解讀是“亭子內‘馬礁’的紅包”,這里的“馬礁”,他解讀為道教一種“醮”(法事)的名稱。道教的確是對一般的法事通稱為“醮”,如客粵人就把道士設壇念經做法事叫做“打醮”,福建人則稱為“做醮”。可是此礁非彼醮,不能亂亂叫!
“亭內馬礁紅包”,我的解讀是“在亭內維持次序的警察的紅包”。這里的“馬礁”可不是法事,而是福建話借自馬來話的警察“馬礁”(mata,通寫為“馬打”)。福建省龍海縣角美鎮有個白礁村,這里的“礁”可要念作“da”,所以“馬礁”可要念成“mada”才對。我國吉打州(kedah),早期是翻譯作“吉礁”的,那都是福建音之故。
最近為某個華團整理史料,在整理其40和50年代的會議記錄時,也發現這些充滿福建話及福建話借自英語或馬來語等的外來詞,諸如︰僕(人字邊換為貝)(承包)、呀蘭(地契)、準字(準證)、砍叢(砍樹)、過換(換過)、得律風(電話)、生理(生意)、戈里(苦力)、割草(除草)、甘仙(佣金)、割名(轉名)、伊子(他的兒子)、伊家(他的家)、門牌棲(門牌稅)、加貼(補貼)、入字(呈遞申請)、政府關(政府當局)、吉冷(冰淇淋)、紅毛灰(洋灰)……
上面的詞匯中,有一些是很耐人尋味的。比如門牌稅,通常被寫成“門牌棲”。這個“棲”字普遍被當作“稅”來使用,比如︰電棲、水棲、地棲,均是指有關的“稅”,相當華語的“費”。還有“僕”(人字邊換為貝),《漢語大字典》的解釋是“租佃”,即是租種土地之義。福建話(包括潮州話)的“僕”(人字邊換為貝),通寫為“縛”,福建音讀bak,這里含有“包辦”、“承包”的意思。好像“縛厝場”就是包建築之義。
以前有“縛碼子”的詞匯,即是承包餉碼。如今還有在用這個“縛”字嗎?還是有的,好像“縛榴槤”、“縛伙食”等等。縛榴槤是榴槤園主在榴槤成熟時,自己不收成,讓別人來“縛”,雙方談定價錢後,就由“縛”者負責收成及售賣,自負盈虧,這就叫做縛榴槤。縛伙食則為煮伙食(菜肴)給人食用的一種行業,向其定伙食的叫做“搭伙食”,搭伙食者按月付錢,就可以享用各種菜肴,不需要自己烹調這麼麻煩,縛伙食者按日烹調家常便菜,卻有固定的收入,大家互惠互利。
上述的眾多詞匯,是當時英殖民政府管轄下盛行的“海峽殖民地語言”,摻雜了福建、英語、馬來語等語言,乃當時我國語言文化大融合的一大特色。這些早期會議記錄簿里,許多數目字都采用蘇州碼子,甚至日期也是蘇州碼子書寫的,原來蘇州碼子寫的日期有幾種寫法,幸虧還看得懂,加上完全沒有標點符號以及當時盛行的海峽殖民地語言,倘若對早期的語言民俗不了解的話,肯定會一頭霧水,無從措手!
《星洲日报·文化空间·田野行脚》圖文:李永球(2010年8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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