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4月11日 星期一

鴉片與咖啡


 

         十九世紀中葉,英國紅毛人做出鴉片售賣給中國,中國人因此染上抽鴉片惡習,導致國力衰弱不堪,百年來受盡外國的欺負及恥辱。吸食鴉片不僅會上癮,也會導致身體虛弱,甚至早亡。但華人民間還是有人相信鴉片是一種藥(藥王),以為能夠延長性命,甚至強身健體。

         黃阿生(1955年生),太平人,少失怙恃,少年時就外出工作。1967年在太平東方街“華通”咖啡店工作,月薪十五元,早上六點到十二點,再從下午六點做到十二點,吃住老闆全包,負責一切工作,包括泡咖啡、賣麵、炒粿條等等,甚至捧咖啡及餐食到附近的商店及華團組織去。

         1969年,轉到太平橫街一豬腸粉攤捧餐及洗碗碟,時間從早六點到十一點,包吃早午兩餐,老闆也提供在其家住宿。收攤回到老闆家,還得協助切芋頭等工作,一個星期切小蔥頭一次,並幫忙炸油蔥,一次二十斤。老闆除了售賣豬腸粉,也售賣稀粥(飯粒稀少的米湯粥水。相當於福建話的——泔am),一碟豬腸粉售價一角錢,加芋頭糕兩角錢,大碟的三角錢,工作之間,他得不停踏腳車往老闆住家載豬腸粉到攤口,熱騰騰的顧客極為喜歡吃。每週工作七日,一年只有三天假期,即年初一至初三,月薪十五元。

         中午工作完畢,洗澡吃飯後又趕到戲院街“南成”咖啡店工作,從一點做到六點,幫店裡捧咖啡、洗杯碟、掃地、抹桌等等。一週工作七日,一年假期僅一日即年初一,月薪十五元。

         咖啡店的後面有家麵廠“東發”,裡面附設有鴉片間,有兩位年紀大的服務者,他們負責幫人家吸鴉片工作,即把一小粒鴉片放在煤油燈上燒烤到起泡,再塞進鴉片槍管的小洞口,交給躺在鴉片鋪上的“鴉片先”(福建話:鴉片先生的縮略),鴉片先繼續放在火上燒,隨即一口氣抽吸入腹中,他們的一口氣非常持久,吸到盡了喝一口咖啡,再小睡一下,這種睡眠叫做“鴉片瞇”(福建話)。服務者也吸鴉片但因為沒錢,只能吸便宜的“鴉片屎”,若是女性的服務者,就稱為“鴉片旦”。一般上鴉片先認為吸鴉片後喉嚨乾燥,必須喝加了牛油(butter)的咖啡來潤喉,又有說吸鴉片者體瘦少油,咖啡牛油可補充油脂。

         在吸鴉片之前,鴉片先會先點一杯“咖啡加牛油”,他們的咖啡泡得非常非常濃厚,那時候一杯咖啡烏十五分,咖啡(加煉奶)25分,咖啡加牛油大約35分或四角錢。雖然他們的咖啡極為濃厚,但都沒加錢,與其他咖啡同樣價格。

         鴉片先中有一位佛教出家人,此和尚每天下午三四點一定報到,其汽車停在咖啡店前,直接走進店裡再從後門走出前往鴉片間,他到咖啡店時,精神不佳,點了咖啡急匆匆往鴉片間走去,出來時就精神百倍了。他之吸鴉片,據說是患上疾病,人們認為吸鴉片可以延年益壽,於是他就染上此惡習。

         有一次有人捉了一隻松鼠關在籠子裡,鴉片先每天對牠吞雲吐霧噴氣,一段時期後把牠放生,結果不久後松鼠全身顫抖回到鴉片間來,接著是每一天下午會回來接受鴉片先到噴氣,可見鴉片癮不是容易戒除的。

         黃阿生每天都捧咖啡到鴉片間,見識了人生百態,富者吸鴉片是希望延年益壽,他們吸的是上等鴉片膏,通常吸不多,所以面龐紅潤,身體不瘦。窮者吸鴉片屎,又吸過量,身體瘦弱。當今,南成咖啡店與東發麵廠均已不在,鴉片間亦不存在,這些往事都成了趣味的回憶。


《星洲人》電子報專欄,圖文:李永球,2022年3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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