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7月24日 星期四

水月宮的觀音誕(一)

亞答葉搭建的神壇,供奉風火院諸神

為民捐軀的大將軍神位,旁有火炮、腳鐐等物

 


吉蘭丹布賴水月宮
供品:三茶五酒、果品(水果五盤與甜品五盤)
、齋素五碗、三碗庶饈及兩碗飯。

吉蘭丹內陸南部山區有個小村布賴”,數百年前,既有廣東客家人移民到此,早期華人先民為了生活而來到這裡採金,後來落地生根而定居下來,經過數代繁衍,逐漸形成了一個客家民俗文化濃厚的小地方。

布賴是個小地方,人口不多,近年人口逐漸外流。村裡有座古廟“水月宮”,主祀觀音佛母,副祀關帝、財神、譚公爺、福德正神(伯公)、大媽、二媽、三媽、叔婆太等等。

觀音神像是明末清初的畫像,據說是一位外號“疤頭四”的人,從中國帶過來,後被村民築廟奉祀迄今,如今畫像嚴重斑駁破損。三位“三媽”為陳林李三奶夫人,大媽是陳靖姑大奶夫人、二媽為林默娘二奶夫人、三媽為李三娘三奶夫人。中國福州的陳林李三奶夫人,二奶夫人卻不是林默娘,而是林九娘,在水月宮裡認為她就是媽祖林默娘。但也有指三位“三媽”均為媽祖。

每個神明各司其職,觀音大慈大悲救苦救難,關帝忠義正直,是學習的榜樣,財神施財賜寶,財源興旺,譚公爺治病救世,大降甘霖,消除災厄,福德正神統管土地上的一切事物,賜予生意興隆,各行各業興旺,陳林李三奶夫人為婦女兒童的保護神,除病驅邪,叔婆太則為管理農業的種植與畜牧業等等。

每年二月十九觀音佛母聖誕日,水月宮大事慶祝,儀式為客家儀式,既古老又傳統。從二月十五清洗水月宮開始,二月十六日,以亞答葉搭建一座臨時“鑼鼓棚”,內供奉風火院諸神,裡面擺著鑼鼓、二胡等樂器。

二月十七日的儀式多,“彩壇”即把神明的金花紅布球全換新的,書寫墨字紅對聯貼在宮內多處。“安神”即安奉上風火院、廚房監齋爺、大將軍等臨時神位。下午四點到七點半之間開始“封齋”,全村善信都得吃素齋戒,村內原有泰國回教徒經營葷肉飲食店的,也因為華人神誕吃素而休業,直到開葷為止。晚上九點投筶(珓)問神,獲得聖杯後把神明及香爐拿出到宮外繞一圈回到宮內,神明安奉回原處,香爐則擺放在前殿的香案上。最後恭迎村內的水德星君及三位拿督公到水月宮內赴醮,在前殿設立祂們的臨時神位,共同慶祝神誕。最後來一場神明到齊的“落馬祭拜”,表示神明到來下馬,給祂們洗塵。

上述提到的風火院神明,指的是戲神田都元帥及所有戲劇音樂神明,包括宮內已故的樂師們。大將軍則為布賴村內早期為民捐軀的先輩們,諸如早期布賴村與土著發生衝突,還有幾次與外村的械鬥,以及日寇南侵時的抗日戰爭等壯烈犧牲的烈士們。大將軍神壇處,擺放了早期械鬥時的火砲(火銃),以及腳鐐及木棍,那是布賴甲必丹捕捉犯法者的器物。



二月十八日,走到村尾地方,供奉了臨時“先賢公”神位,均為早期亡故的先賢們。下午四點“拜朝”,晚上11點半“拜壽”。拜朝儀式:先出外鳴鑼三響,眾爐主頭家及理事會一起跪拜(三跪九叩首,多次),燒起檀香爐,爐主獻茶,接著是給諸神明斟酒,最後是獻金紙。先是祭祀主殿,再到前殿、水德星君及拿督公、大將軍、監齋爺、最後是先賢神位。供品方面是三茶五酒、果品(水果五盤與甜品:紅棗乾、龍眼乾、冬瓜糖、冰糖、荔枝乾)、齋素(冬粉兩碗、黑木耳、金針、腐竹)、三碗庶饈(素菜餚)及兩碗飯。

開始祭祀時,得吹奏音樂(管弦樂),祭祀結束就敲鑼打鼓(敲擊樂)。管弦樂採用西洋直笛(以前是中國笛子及蕭)、二胡、椰胡、廣東二弦(早期是演奏八音,樂器為蕭、笛子、椰胡、廣東二弦、小揚琴、古箏、笙、琵琶)。敲擊樂是一面鼓,一面銅鑼及鐃鈸。敲擊樂也用在街上走動前往祭祀其他地方或請神時等等。由於西洋直笛與胡琴出現不同調的情況,所以彈奏的曲子顯得不合調。

 

《星洲人》電子報專欄,圖文:李永球,2025611

2025年7月12日 星期六

無量壽佛·無量壽福


 

眾所周知,佛教徒見面互相以阿彌陀佛來問候祝福。回教徒則是“Assalamualaikum”(願真主賜你平安)。那麼道教徒呢?

上世紀6780年代,港台出產的中文古裝電影,凡是道士一出場,第一句話是“無量壽佛”。曾經有一位基督徒詢問我,佛教徒及和尚見面口念“阿彌陀佛”,為何電影裡的道士口念的也是“佛號”?無量壽佛屬於佛教的聖號,並不是道教的。

任繼愈主編《宗教詞典》的“無量壽佛”條目解釋:“梵文Amitayus的意譯,音譯‘阿彌多庾斯’。即‘阿彌陀佛’”原來無量壽佛就是阿彌陀佛,道士口念無量壽佛就顯得不恰當,難道道教就沒有一個屬於道教徒的聖號或祝福語嗎?

為何古裝電影的道士都口念無量壽佛?在閱讀《紅樓夢》時,就發現書中道士竟然是口念“無量壽佛”。該書第廿九回提到初一日,賈母、李氏、鳳姐、薛姨媽、寶釵、黛玉等一行人浩浩蕩盪前往清虛觀打醮,將至觀前,只聽鐘鳴鼓響,早有張法官執香披衣,帶領眾道士在路旁迎接:“……賈珍到賈母跟前,控身陪笑說:‘這張爺爺進來請安。’賈母聽了,忙道:‘攙他來。’賈珍忙去攙了過來。那張道士先哈哈笑道:‘無量壽佛!老祖宗一向福壽安康?眾位奶奶小姐納福?一向沒到府裡請安,老太太氣色越發好了。’賈母笑道:‘老神仙,你好?’張道士笑道:‘托老太太萬福萬壽,小道也還健康……’”由此看來,古裝電影中道士口念“無量壽佛‘,可能是源自《紅樓夢》的描寫。

事實上道士口念的祝福語是“無量壽福”,我多年前與新加坡及中國道教界的道士們接觸後,才找到這答案。無量壽福與無量壽佛只一字之差,卻完全不同意思。前者是祝福大家都有“無量的壽命與福氣”,後者則為佛教的“阿彌陀佛“的稱呼。

查找網上百度百科“無量壽福”,解釋為:“乃祝福善信的一個專用名詞,為道教及佛教所使用。由於在西南地區的方言中,‘無量壽福’的‘福’字發音與‘佛’相近,為了避免誤解,全國道教統一以‘福生無量天尊’作為常尊聖號,後來道教改用‘福生無量天尊’關於‘無量天尊’,道教正一派有‘三無量’一詞,也可容為‘三無量天尊’……道教有‘度人無量天尊’、‘福生無量天尊’、‘功德無量天尊’等,這些都是完整的天尊稱號。”

福與佛在一些方言發音相同,認識的一些老人家,把“佛”與“福”唸作fù(音:父),福建說成“父建”,佛教講成“父教”。相信他們是受到早期從中國某些地方南來的老師教導所影響而有的讀音。

當今的道教徒,除了無量壽福,也有以無量觀無量天尊福生無量福生無量天尊等用語來祝福問候。

 

《聲匯八方》八度空間華語新聞電子報專欄,文:李永球,2025619日。

圖:中國王冬傑提供

從勞工到市議員(完結篇)

 

    上期說到王建林養豬,他與王經是太平兩家最大的養豬農,各養有兩百頭豬,其他均為小豬農。

    上世紀70年代,有一夥人從事豬肉生意,就跟豬農買豬宰來賣給豬販。可是他們“食秤頭”,向豬農買豬100斤只報780斤,賣給豬販則報多一二十斤,買與賣雙邊都吃秤頭,而且態度凶悍,豬農及豬販雙方深受其害,宛如啞子吃黃連,不敢吭聲。每當王健林向他們收賣豬的錢時,故意拖延或不給,並說人肉不能吃,要就拿去我的肉。豬農被欺負得苦不堪言。

於是,王建林發起拉律峇東農民合作社,自己殺豬自己賣,但受到他們的百般阻撓。王建林請了一位宰豬工人來殺豬,受到他們的恐嚇馬上辭職不敢做,他們非常不滿,怒氣沖天恫言“明天我們不宰豬,要宰王建林”。這令他有點擔心,於是電話聯絡一位認識的印裔警長,他派了一位警察過去保護他。第二天他另外請一位工人來殺豬,也是面對他們的辱罵譏諷,但這位工人為了賺錢養家堅持做下去。有警察在現場,工人順利完成了殺豬工作。

由於是豬農自宰自賣,豬肉價格比其他豬販來得便宜,整個萬山(巴剎)裡,唯獨他們合作社的最好,第一天二十四頭豬全賣完,因為價格便宜,且足斤兩。其餘二十三攤生意慘淡。他在合作社的攤口寫著大字海報,合作社的宗旨一斤十六兩。不殺病豬。不殺母豬。逢年過節不起價”(注:母豬是更年期的豬,無法生育,老化,肉質硬韌,價格便宜)。所以生意一枝獨秀。到了今日合作社還存在,會員約有兩百名,不過合作社的肉攤已經轉為私人經營,不再屬於合作社的生意了。

當時曾有人勸他不要如此強硬會得罪人家,擔心他被人打。當年私會黨猖獗,各處都有界線”,一般人不敢亂闖別處的地盤,但他們都很尊重王健林,他自由出入各地都沒事。

1963年地方選舉,他代表勞工黨出征,結果當選,年僅23歲,他們十位來自不同政黨及獨立人士,組成了“聯合陣線”執政。到了1967年,因為有4位市議員跳槽成為親聯盟獨立議員,導致聯合陣線瓦解,政權易手。

當市議員時他堅持勞工黨原則。不拿金錢包括禮物,但還是有人送來紅包及禮物,都被他一一拒絕。有一次有人拿魚蝦給他,當時租住在福州會館樓上,他知道了拿還給那個人,並說我不能拿人家的東西。可是一小部分議員則好色貪財,曾經有地牛(衛生官)取締挑擔子沿街售賣的無牌小販,小販向某議員求助,他索取40元,拿了錢卻沒去處理,最後被開除黨籍。

王建林開辦了“王建林駕駛學院”,生意興隆。當時太平已有教車公會,會議上全體討論必須遵守原則,不可減價競爭。他與金城教車公司遵守原則,誰料一些公司暗中削價招收學徒,導致其公司數個月連一個顧客都沒有,公司有十多名伙計每個月開銷極大。當他知道原由後,便與金城兩家公司向陳唱公司各訂購五輛新車來教導駕駛,一口氣買下十輛,打破紀錄,連該公司的大頭家也來見他們。一輛8000元,獲得減80元優惠。他們借銀行錢買下,每個月供期付款予銀行,也跟著削價招生,生意馬上興隆,甚至報名後安排到翌年才有空位,學員也接受,其公司因而賺大錢。

當市議員時,有一家油公司要開一家油站在甘文丁路,基於安全問題,居民劇烈反對,王建林聽從民意亦不贊成。油公司派來香港的紅毛高級人員向王建林請求,他堅不妥協。對方無奈便托人來說,願意私下給予一筆巨款,希望他通融。他更加強烈拒絕,最後那個紅毛說,他第一次遇到不貪錢的華人,雖然無法合作,但還是願意交他這個朋友。當聯合陣線倒台,王建林不再是市議員後,甘文丁路上就出現了多個油站。

 

《星洲人》電子報專欄,圖文:李永球,2025528


2025年6月18日 星期三

從勞工到市議員(三)


 

    上期提到王建林在一家雜貨店工作,有一日,由於工作太累,晚上糊紙袋時睡着了,半夜下起雨来,淋濕了紙袋,翌日一早老板發現就給他一巴掌,他怒氣冲天,與老板打架。事後就不想再留在這裡,便走去對面品相咖啡店講起此事,咖啡店老板(廣府籍)馬上叫他在此工作,於是改當咖啡員工。工資一個月也是20,工作時間更長,早上做到晚上11左右,晚上還得顧麻將桌,賭友是賭到天亮的,他就睡在旁邊的帆布椅,經常被他們戲弄,如拿冰塊放進他的嘴巴裡,令他嚇得跳起來。老板的祖母嘴巴一直唠叨不停地講他,他受不了每天與她應嘴吵架,因此學習到了廣府話。

    後來辭職不幹,自己踏脚車販賣糕粿,在太平市區割了糕粿到甘文丁等地區售賣,一天一百塊的糕粿,賣完可獲三元,賣不完就虧了。一塊糕粿售價一角錢,兩塊則優惠賣一角半(15分)。除了糕粿,也販賣冰激凌、麵包等等。

    後來到甘文丁海南人經營的麵包店和成”當學徒,諸如刨椰絲、燉咖椰、做麵包等等,他在此也學到海南話。工資一個月35元,一週休息一天,每天下午得踏三輪車載麵包到太平古打律,寄囉哩把麵包運到十八丁售賣。

而父親則在非法地耕種番薯、辣椒及菜豆等。番薯是築起一條番薯堤,栽在堤上的番薯曬不到陽光才不會臭味,然後在番薯堤之間的番薯溝”裡,栽種芋。他們也養豬,即向魚販買了臭魚來餵豬(有摻其他飼料),豬屎則作為肥料。先把豬屎倒進地下的土坑裡,待發酵後裝進鐵通煮成稠狀就拿去給植物沃肥,煮過的豬屎殺死了屎裡的細菌,避免植物被細菌吃了爛掉死去。也將發酵後的豬屎裝在室內一個大槽裡,蓋上鐵蓋,蓋上導上管子,把豬屎產生的沼氣引到火爐處做燃料,類似瓦斯煤氣。

至於植物生蟲問題,則採用羅籐”來驅蟲。那是一種植物的根,搗破它後浸水,就呈乳白色,拿来噴灑農作物,蟲蟻因為味道而不來吃果實及葉子,是大自然的驅蟲劑。三個月番薯收成後,就把番薯堤上的泥土推倒覆盖著芋,芋才會長大。芋必須種一年才收成。他經常來協助父親務農。父親後來搬到新華園附近的非法地耕種,也學會踏三輪車,就自己踏蔬菜到甘文丁賣给人家了。

    養豬處附近有廢礦潭,他們就養了草魚(唐山魚)、南鼓魚、絲吧魚、土剎(鯰魚)、鱧魚等等。魚販每隔一段時間會到來購買,整個潭裡的魚全買下,一斤才數角錢,而市價草魚一斤是3元。價格由魚販說了算,一般上都不敢還價,不然他們會杯葛不買。

    隨後,王建林與友人余玉合股頂下甘榜檳榔一間雜貨店,每人出資三百元。雜貨店生意一般,他就到漢英書局買了一本字典《辭源》(五元五角),抄下生字來學習,進步神速,於是開始寫文章投稿,第一篇稿寄到香港《知識半月刊》(孟君主編),文章題為《語言夢》,乃諷刺小品文,譏諷本地一些民選市議員不做事,靠着懂得英文,受到人們的奉承,又受到英女王的封賜等等,他預言自己也想當市議員。這篇稿費十餘元,令他興奮不已,於是不停地寫稿,筆耕不輟,一天可以寫兩三千字,多數是時事評論雜文等文章。有時候一個月的稿費有數十元,幾乎是他的一個月的工資。

雜貨店生意不好,便與合股人結束生意,改到太平依斯甘達路的“興發”水果店當員工,工資80元,每天工作,睡店裡,吃老板的。這時候余玉又邀他合資在亞三古邦樹下開咖啡攤,那里是杜添福律師家族的土地,租金一個月15元,旁邊有一水果攤,還有一家印度回教徒的嘛嘛咖啡攤。

 

《星洲人》電子報專欄,圖文:李永球,2025514

白事帛金是整數還是單數?

 



太平最近出現了出頭一塊錢的帛金

在我國,若有人家辦理喪事,親友多會過去“坐夜”弔唁並給予現款“帛金”。在上世紀67年代之前是不給帛金的,而是送給喪家香燭紙錢,喪家收到這些東西,必須在“三年”(僅是廿四個月)孝期內用於祭拜,直到把它們全部燒到完。也有送予輓軸、輓幛、輓聯之類,甚至源自西方的花圈或現代的電子花圈。

帛金,規範稱為“賻儀”、“賻金”等,在中台等地方是以白色的“紅包封”(白包),把款項放進裡面饋贈給喪家。而我國一直以來均是給予現款,近年有些殯儀集團有提供白包,不過極少人使用,反而有人採用電子錢包。而帛金的款數,通常所見是整數如:102030501002003005001000不等。

劉志文主編《廣東民俗大觀》:“戚友或備奠儀、或送燭、送輓聯,其常用語有燭敬、香敬、奠敬等。同宗或同鄉可送錢,包以紙,有的書‘代燭’二字。今新風俗弔喪送錢,是表示對死者家屬的關心與慰問,故多稱‘慰唁金’。” ;“前來悼唁者穿白長衫,到門口要先給號房遞上‘紙儀’(用白紙封上奇數現金);一進門,樂手敲響幫鼓,吹奏嗩吶,哀樂齊鳴,司儀者高喊‘哭謝’,於是靈堂傳出一片哭聲。”奇數即單數,可見中國有白包單數的習俗。

有位讀者問我,其一位客家朋友(馬來西亞)說,客家風俗帛金尾數必須是單數,也就是多出一塊錢,如51101令吉不等。無獨有偶,一位住在廣西的朋友也說,當地某些地方風俗白事也是出頭一塊錢,如201元不等。台灣葉俊麟君向我說,台灣習俗白包尾數是單數,例如台幣2100元或1100元,不會是整數2000或雙數1200元。

為了調查馬來西亞是否有出頭的單數,我以whatsapp詢問了各地朋友,回覆如下:

  沙巴李健鵬:多數是整數;砂拉越詩巫蔡宗賢:整數;砂拉越古晉沈冠名:多數整數,也有發現給出頭一塊錢的;砂拉越西連陳阿川:以前780年代有出頭一塊錢,其父親1987年去世就有收到多出一塊錢的帛金,也有人是送來金銀紙與布;吉蘭丹哥打峇如黃博諄:大多數是整數、王振南:沒聽過出頭一塊錢的說法;關丹楊銀梅:整數。峇都巴轄陳先生:整數;柔佛玉射鄭正和:整數,沒聽過多給一塊錢的習俗;馬六甲張家豐:整數、陳寶全:整數;檳城戴金成:整數,近年從外面傳來開始有了出頭一塊錢的帛金;吉打伍榮錦:整數;森美蘭陳嵩傑:整數、張金祥:整數;吉隆坡李瑞雄:整數、葉志剛:整數、陳士仁:整數;沙峇安南顏偉傑:整數;仁嘉隆高興吉:整數;丹絨士拔沈國平:整數;巴生陳寶來:整數;金馬倫黃亞成:整數;怡保陳盛億:以前在新村,大家都有共識給2137元,現今此傳統漸漸消失,都給50100不等,以前帛金給單數的含義是喪事只辦一次,不能成雙、龍頭岩李修芳道長:上世紀5670年代都是給出頭一塊錢的,後來逐漸消失。至於太平都是整數,最近本人幫一喪家寫帛金,竟然有兩個是給出頭一塊錢的。

綜合上述的調查,帛金給多一元在我國早期就有了,近年又開始出現,但不盛行。帛金出頭一塊錢原因是喪事屬於不吉利,不希望再次發生,所以禁忌成雙成對的整數。

 

《聲匯八方》八度空間華語新聞電子報專欄,圖文:李永球,202565

2025年6月4日 星期三

李光地妒賢?

 

李光地(取自網絡)

李光地,福建安溪湖頭人,字晉鄉,號厚庵,諡號文貞,生於明崇禎十四年(1642年)。曾祖父九賓,祖父先春,父親兆慶,母親吳氏。十二歲讀完了所有書經,康熙九年(1670年)考中進士,殿試第五名。曾經獻謀破耿精忠的叛亂,以及率兵打敗劉國軒軍(明朝位於台灣的鄭氏兵隊),他推薦施琅成功收復台灣,後到北京當官,乃掌院學士兼禮部侍郎。康熙二十七年任會試正考官,武殿試讀卷官。三十五年(1696年)擔任兵部侍郎銜督順天學政,四十二年遷吏部尚書,四十四年召拜文淵閣國學士等官職,以文淵閣大學士的官職最大,有“相國”之稱。康熙五十七年(1718年)逝世,享壽七十有七虛歲。

歷史上李光地是個飽讀經書,雄才大略的人物。可是在福建民間裡,有著一些關於他的傳說卻是負面的,比如說他妒賢以及官大欺小等等。一說他在當考官時,不選拔福建的舉子,讓他們落榜,蓋因他極為妒賢,不讓福建人當官勝過他。另外一個是他的官大,其親家官獻瑤官小,有一次他知悉親家即將經過他的官府門前,為了作弄他就把糞便潑滿在門口路上,以為親家經過時,因為官位比他小就得下跪,那就跪在糞便上了。可是當天親家是奉旨代君巡幸,到了其官府,李光地親自站在門口迎迓,等待親家落轎拜見他,熟料親家不出轎,口中說道:“權君冠順治,大鑼再開十三下”(福建話),鳴鑼開道者即刻打響十三下大鑼,李光地聽到鑼聲,才知道親家是代皇帝巡幸,反倒他必須下跪叩首迎接“皇帝”,導致他的雙腳與頭沾滿了糞便。作弄親家不成,反作弄到本身。於是民間就有了“李光地潑屎家己(自己)跪”的傳說。(口述者:溫鑽華1932-2013,訪問於19987月,太平)

當然這是個傳說,實際上李光地有這麼壞嗎?從李雲川撰《安溪文化教育發展史》中發現根本是子虛烏有之事。一:李光地壓抑外孫鄧啟元,不給中狀元。查啟元於雍正五年(1727年)中榜眼,是得第於李光地逝後九年。光地不可能決定其功名,況且啟元也不是光地之外孫。二:官獻瑤於乾隆四年(1739年)登進士第,是光地逝後二十一年之事了,官獻瑤在乾隆二年進京會試,沒中,造訪光地之孫清植辭行,清植當時任侍郎,勸他留居其官邸進修,並推薦他拜蔡世遠、方苞為師,果然在三年後中進士。(載於《新加坡安溪會館金禧紀念特刊》)

由此可見,民間傳說很多是不可靠的,尤其一些歷史事件或人物傳說,倘若是負面的,真的會詆毀一輩子。網絡上也可找到關於李光地的正負評論,有興趣者可去查看。

(參考南方大學學院華人族群與文化研究所藏書:《新加坡安溪會館金禧紀念特刊1922-1972》,內有數篇關於李光地的文章。)

 

《聲匯八方》八度空間華語新聞專欄,文:李永球,圖取自網上(若有侵權請告知,即刪除),2025520

從勞工到市議員(二)

 

當年排華時,王建林與家人逃到嬸婆住家避難(背後角頭間)


19458月日本投降,和平不久後,馬來亞多處爆發排華事件,峇都古樓也不例外。某日,一群馬來同胞密謀舉事排華,當天上午,六虛歲的王建林看到馬來同胞經過他們的店外,脚車載着麻袋,内有巴郎刀等武器,一些馬來顧客經常賒賬的,一些則與父親感情要好,父親經常請他們抽煙,這一些人感到內疚,不敢從店前經過,改從店後小路走,遇見他們也低頭不打招呼。峇都古樓的華人聞風驚動起來,郊區華人婦孺受到驚嚇紛紛跑到古樓小鎮來,王建林與母親及兄弟姊妹也逃到古樓街上嬸婆的家,留下父親一人在店裡守護。

王建林站在嬸婆店樓上旁邊騎樓上,見到對面一位認識的馬來同胞也是站在騎樓上磨刀霍霍,手舉起長刀向他說:“今晚要殺華人”。鎮裡華人集體商討後,決定由男丁顧家,婦孺全乘囉哩前往太平市區避難,可是半路上卻有多棵橡膠樹横倒一地,顯然有人阻止他們的逃跑,於是囉哩只好掉頭回到峇都古樓。後來聽說是警方出面,才平息風波。事過多年後,王建林才探聽到消息,原來是有一夥人出面斡旋,才把事情撫平。事後王建林問起認識的馬來同胞關於此事,他們說平時王頭家(建林父親)待他們不薄,覺得愧疚而不從其店前經過。

    1948年馬來亞共產黨與英殖民地政府展開戰鬥後,英政府軍經常入山剿共。曾有一次,英政府軍的本地兵士剿共出來,肚子餓了,經過他們的雜貨店,就進去說道“頭家,我們肚子餓了”,就不客氣拿了餅乾(裝在鐵桶裡,外層有透明玻璃片)來吃,也拿了高淵泉海汽水廠製造的黑瓶汽水(沙士、蘇打水、橙水)來喝,結果整間小店被搬一空,錢没付就走了。他的父親差點哭出來,可謂血本無歸。又某一晚,一位年輕人到店裡來,講福建話說要買一個土油珍(裝油的鐵桶),價格是五毛錢,可是他付了兩塊錢,走時他說阿伯,我是山頂來的,其父聞言整個面色一驚,當年與馬共人員接觸是危險有罪的。

大約1951年,英政府軍在峇都古樓一帶打死一位馬共士兵,於是英政府有意進行“移民”,把當地居民移到其他地方。王建林被之前排華事件嚇到了,向父親建議搬家到姊夫在新港(甘文丁)之處居住。決定搬家後,所養的十多頭羊,送給一位馬來大嬸,蓋因排華時,她曾經叫他們全家躲進其家內,以保護他們,他們雖然沒去住,但一直感激她的善良真誠之心。

搬家後,父親就到七英里處某個橡膠園當雜工除草砍樹等工作,與印度同胞一起住在苦力屋裡。後來全家再搬到炎成園”橡膠園工作,他們一家連同另外三家工人,獲得住在園内以前紅毛人經理留下的大洋房,華人經理另外住在附近新建的洋房。

工人每除一棵橡膠樹的草可獲一角錢,每棵樹左右之間相距十英尺。建林也協助除草工作,他可以除大約五十棵樹左右,可獲五元。其父除七十餘棵獲得7元多。不到一年,經理發現了他,說聘請童工是違法的。於是他就到甘文丁第二條路的王氏宗親雜貨店當員工,工資一個月20,一年只休息一天年初一。工作時間從每天早上六七點開始到晚上,關店了還得糊紙袋,以舊報紙折成三角形或長方形,再用漿糊糊之,晚上就睡在店後的帆布椅(床)上。

 

《星洲人》電子報專欄,圖文:李永球,202553